《笼中鸟》：不敢审丑就不会有深刻的真实

文/季龙妹

东视纪实节目《人间世·笼中鸟》是我十分期待的一集，之所以期待不是猎奇，而是与我的从事的心理专业部分相关。

然而，观看后总体感觉有些失望。一方面，节目立意不高，强调了类似监房的限制功能，却忽视了精卫医院治疗康复和安全陪护主要功能。另方面只是停留在对精神病院和精神病人作客观的流于浅表的扫描，头绪有点凌乱，人物不夠饱满生动，虽真实而不深刻，较少打动人的看点。这个没有精神或心理专家团队策划和把关的节目，注定缺乏科学深入的专业视角，给人以知识的普及和启迪。也没有对精神病患者的人格、情感以及痛苦，给予道德伦理层面的思考。离我的预期较远。

真实才能感人。虽然《笼中鸟》的编导一开始就设定了不猎奇、不审丑，高度还原真实的拍摄原则，但我认为这个原则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美与丑都是社会现实中相互对立和相互统一的存在。美是和谐，是主体与客体、人与自然、必然与自由、内容与形式以及形式中诸元素之间的协调一致。反之，丑则是不和谐、反和谐，是个体与社会、人与自然、外在世界与内在世界、个体内心的对立和冲突。精神病患从美学意义上更多源于这种不和谐和冲突。丑比美深刻，丑需要更多的思想。节目不敢审丑，去直面人性中的冲突和不和谐，虽四平八稳貌似真实，却不是深刻的真实，达不到真实感人的效果，大大降低了节目的思想高度。

在节目中，双相情感障碍的女学生小C就比较生动深刻。双相情感障碍，是一类既有躁狂发作，又有抑郁发作的常见精神障碍。由于有专家的分析和较完整的展示，让人对双相情感障碍有了一定了解，产生悲悯的情绪。而精神病人中的物理学博士以及会作诗、拉小提琴的病人，仅展示他们正常和才艺的一面，未触及精神病人病态心理支配下，可能有自杀或攻击、伤害他人的动作行为的病患真实，显示出某种程度的失真。

一档纪实节目，要么传播科学知识，给人启迪；要么展现人物内心世界，让人理解和感动。精神病性症状两个典型的特征就是幻觉和妄想，这样的症状极大丰富了他们的精神世界。正如一位心理医生所描述的：如果一个病人告诉你他在中南海有认识的人，他很有可能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建构好这个人是怎么认识的、通过谁认识的。如果病人告诉你他的耳边一直有人在议论他，他其实已经知道这些人在说他什么、为什么说他（少数除外）。所以，有经验的精神科医生会进入到他们的世界观里，顺着他们的描述接着往下问，往往就可以找到典型的心因性事件或不为人知的个人史。

“没有一个人是住在客观的世界里，我们都居住在一个各自赋予其意义的主观的世界。”奥地利精神病学家，个体心理学的创始人阿尔弗雷德·阿德勒的名言，或许能让我们拍出更有深度和温度的反映精神病患和精卫医院的纪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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